摘要:挑战与回应——核心发现与政策建议总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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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告旨在深度剖析当代中国青少年从出生到成年的成长路径,尤其聚焦于个人能动性与结构性障碍之间的张力。通过整合教育、就业、社会流动性及心理文化等多维数据,本研究发现,尽管国家在教育普及和经济发展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但教育资源分配不均、就业市场结构性矛盾加剧、社会流动性面临瓶颈等深层问题,共同构筑了当代青年所面对的结构性困境。这一困境不仅体现在现实生活中的竞争“内卷”与职业“躺平”,更深刻地影响了他们对“逆天改命”的信念,使其转向一种对现实的理性审视与无奈接受。报告最终将提出,要真正回应青年的焦虑,需从根本上进行制度性改革,而非仅仅依靠鼓励个人奋斗的单一叙事。
第一章:教育起跑线与命运的早期分化
本章将探讨中国青少年在教育体系中的成长历程,揭示家庭背景、地域差异和制度设计如何从早期阶段便开始塑造其未来的命运。
1.1 从义务教育到高考:内卷化与竞争的常态
中国教育体系由基础教育、中等职业技术教育、普通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等部分组成 。其中,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涵盖小学和初中阶段,旨在保障所有年满 6 周岁的儿童,不论性别、民族、种族,都能接受基本教育 。这一制度的普及,使中国义务教育巩固率在 2020 年达到了 95.2%,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也于 2019 年提前完成目标,并在 2020 年达到 54.4% 。教育覆盖面的持续扩大,为青年提供了更广阔的发展舞台 。
然而,这种普遍的教育机会并未带来均衡的竞争环境。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面临重重阻碍 。在激烈的升学竞争下,“小升初”和“中考”成为关键的分层考试,决定了学生能否进入优质高中,进而影响其考入重点大学的概率 。这促使许多家庭从小学到高中都全力投入到一场“教育军备竞赛”中,学生、家长和老师过度追求分数和名次,投入大量时间和金钱,导致教育资源过度集中,但教育质量却未能真正提高 。
高考作为中国社会选拔人才的重要机制,被视为一种“公正客观”的制度 。其所倡导的“奋斗进取”精神被誉为国家竞争力提升的引擎 。然而,当下的高考竞争正日益激烈 。尽管我国高等教育已进入大众化甚至普及化阶段,但升学竞争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
这一现象并非偶然,而是深层社会矛盾的集中体现。首先,高考竞争中出现的“倾斜的高考分数线”现象,其本质并非考试制度本身的问题,而是各省市自治区经济文化发展差异和高校布局不平衡所致 。这揭示了“考试公平”与“区域公平”之间的一个千古难题 。尽管在个体成绩层面,高考被认为是公平的,但在区域和资源分配层面,它存在严重的不公平。对于来自教育资源薄弱地区(如中西部农村)的青少年而言,他们的“奋斗”从一开始就面临着更高的门槛,个人努力在结构性不公面前显得无力。其次,高考竞争的加剧实际上是社会竞争日益激烈的反映 。高考的竞争,归根到底是社会地位的竞争。高等教育的普及并没有消除对优质资源和高社会地位的争夺,反而将其前置到了教育阶段。当优质的社会岗位和资源有限时,对这些稀缺资源的争夺便会在教育体系内以“内卷”的形式爆发,成为一种“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
报告将以表格形式直观展示中国教育体系的覆盖面与竞争态势的演变,以帮助读者理解教育机会的“量”的增加,并未解决优质教育资源“质”的稀缺所引发的竞争。

**表1:中国各阶段教育覆盖面与竞争态势演变。
1.2 优质教育资源的城乡与区域鸿沟**
尽管教育普及率持续提高,但优质教育资源的城乡与区域差距依然显著。数据显示,农村地区青少年的在校率虽然在 2000-2020 年间不断缩小与城镇地区的差距,但本质性的不公平依然存在 。农村孩子从幼儿园阶段就可能输在起跑线上,而城市孩子则拥有更多元的教育和选择来设计未来的道路 。这种分化在高等教育阶段尤为明显。上世纪 80 年代,高校中农村生源占比超过 30%,但到 2000 年前后,部分重点大学的农村生源比例甚至降至一成左右 。尽管近年来通过专项招生计划有所改善,但“寒门难出贵子”的现实依然是结构性困境的重要体现 。
户籍制度作为一种长期存在的结构性壁垒,持续而深刻地影响着教育资源的分配 。对于流动人口的随迁子女而言,尽管国家在义务教育阶段已出台政策保障其在流入地就学(2020 年义务教育阶段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在公办学校就读或享受政府购买学位服务的比例达 85.8%) ,但他们仍面临城市教育资源紧张、入学门槛过高等诸多难题 。更为严峻的是,由于学前教育和高中教育属于非义务教育,国家缺乏相应的政策支持和经费投入,导致随迁子女普遍缺乏公平的学前教育和高中教育机会 。研究表明,流入城市的异地中考门槛越高,流动人口子女进入高中阶段学习的概率就越低,且这种影响在父母技能水平较低或农村户口家庭中更为显著 。
户籍制度不仅仅是地域壁垒,更成为阶层再生产的工具。它通过限制随迁子女的教育机会,迫使他们返乡或止步于义务教育 。这种教育机会的受限,直接影响了流动青少年的长期人力资本积累 。其结果是,家庭的户籍和经济地位(先赋性因素)与子女的教育成就和未来社会地位(后致性因素)被强行绑定,使社会流动呈现出一种“不平衡和固化”的状态 。这有力地揭示了“寒门难出贵子”的结构性成因,即制度性壁垒而非单纯的个人努力不足。
1.3 教育投入与家庭负担:家庭资本的阶层再生产
教育支出已成为中国家庭的重要负担。一项调查显示,全国家庭教育支出平均为每年 11297 元,占家庭总支出的 14.9% 。非义务教育阶段的家庭负担率显著上升,尤其在大学阶段,家庭教育负担率超过 30%,农村家庭甚至超过 35% 。家庭背景差异导致校外培训支出差异极大,最高收入组家庭的年生均校外培训支出为 7447 元,而最低收入组家庭仅为 209 元,相差超过 30 倍 。这表明,家庭经济资本在教育竞争中的作用愈发凸显。
为了减轻学生的过重负担,国家于 2021 年 7 月实施了“双减”政策 。该政策旨在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其核心目标是让学校教育教学质量和服务水平进一步提升,并使校外培训行为全面规范 。政策实施后,学科类培训机构数量被大幅压减(线下压减率 96%,线上压减率 87.1%),家庭教育支出平均下降四成以上 。学生有了更多时间发展个人兴趣,家长对孩子的身心健康也给予了更多关注 。
然而,“双减”政策的效果评估显示,其效果依然有限,并未从根本上缓解学生的学业负担 。造成这种局限性的深层根源在于,该政策主要打击了校外培训机构的供给侧,但并未消除家长和社会对优质教育资源和高学历的强烈需求 。在这种背景下,家庭经济和社会资本更高的群体,其校外教育资源的差距反而扩大 。学科类培训转为更隐蔽的“众筹私教”、“住家教师”等形式,导致监管难度增加 。这表明,“双减”政策只是在表层缓解了“军备竞赛”的公开化,但深层的教育焦虑和阶层竞争并未消失,反而可能变得更加隐秘和不公平。有资源的家庭总能找到“超车”的路径,而普通家庭则可能因为政策失去公开的补习机会,从而加剧了教育上的马太效应。
1.4 价值观的异化:从“奋斗”到“躺平”
在教育“内卷”的背景下,一种新的青年价值观正在形成。教育内卷普遍提倡“竞争”和“拼搏”意识,并导致无谓的教育投入 。在这种激烈且无效的零和博弈中,学生们发现自己的“收获努力比”正在不断下降 。当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时,一种融焦虑、颓丧、迷惘无措为一体的心理状态便会形成 。最终,许多学生选择放弃过度竞争,转而寻求一种更为轻松自在的生活方式,这种选择在网络语境中被概括为“躺平” 。这种现象并非简单的消极或懒惰,而是青年在面对激烈竞争和高压环境时,通过“躺平”来表达对社会现状的一种“软性”抵抗和心理调适 。
第二章:青年就业市场:结构性矛盾与职业选择困境
本章将聚焦于青少年步入社会后所面临的就业挑战,分析毕业生规模、新兴就业模式以及工作文化如何共同塑造其职业前景。
2.1 毕业生就业现状:规模、失业率与薪酬预期
中国每年面临着庞大的高校毕业生就业压力,毕业生人数连年创历史新高 。2023 届高校毕业生规模预计达到 1158 万人,给就业市场带来巨大压力 。与此同时,青年失业率持续波动,2023 年 6 月曾达到 21.3% 的历史最高点 。虽然最新的数据显示有所下降,但就业形势依然严峻 。
在薪酬方面,毕业生的预期与现实存在落差。2022 届本科毕业生的月收入为 5990 元,高职毕业生为 4595 元 。尽管有数据显示 2024 年应届毕业生的平均月薪略有提升至 6199 元,但毕业生薪酬的整体增速已明显放缓 。不同专业和院校之间的薪酬差异巨大 。理工科专业,特别是信息安全、微电子等领域,因其市场稀缺性和高门槛而获得高薪,而东部沿海地区凭借其完整的产业聚集优势,持续保持高薪产业聚集地的地位 。
就业市场存在的结构性矛盾,使得高等教育的普及并未带来人力资本的同质提升。一方面,中国新增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稳步提升,2020 年达到 13.8 年 。另一方面,就业市场存在中等教育劳动力供给不足,而高等教育劳动力需求不足的结构性问题 。一些高校的专业设置与实际工作需求存在一定的差距,导致毕业生缺乏扎实的学术素养和相应的技能技术 。这使得高学历不再是稀缺资源,产生了“大材小用”和学历的“内卷式贬值”现象 。毕业生数量的暴增与岗位需求的脱节,使得“知识改变命运”的信条受到现实挑战 ,学历的边际效用降低,个人努力的“收获努力比”进一步下降。
报告将通过表格对比毕业生对体制内工作的偏好、对稳定性的重视与实际的就业率、薪资水平,揭示青年在不确定性增强的经济环境下,从追求“高薪”转向追求“稳定”的价值观转变。

**表2:高校毕业生就业意向与现实差异对比。
2.2 “新就业形态”的崛起:平台经济与零工经济**
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催生了大量“新就业形态”和新职业,如网络主播、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等 。这种就业模式为进入劳动力市场的青年群体带来了更多的职业选择 。新就业形态以灵活性大、自由度高为主要特点 。平台利用算法技术进行供需精准匹配,简化了就业程序,降低了求职成本 。据调查,灵活就业群体的平均年龄为 32.9 岁,呈现出青年化趋势 。
然而,新就业形态也带来了一系列严峻挑战。这种工作形式几乎不存在全职劳动关系,缺乏长期职业发展规划 。大量平台工作者,如外卖和快递员,其职业发展空间有限,容易陷入同质化竞争 。更重要的是,新就业形态的从业者普遍缺乏社会保障制度的支持 。由于雇佣关系和劳动者身份模糊,难以清晰界定劳动关系和维护合法权益 。因此,新就业形态的从业者面临职业安全卫生、收入不稳定、社会保障不足等多重风险 。
新就业形态的崛起呈现出一种“双刃剑”效应。它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经济下行时的就业总量问题,为大学生提供了一种低门槛的就业机会,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社会稳定的功能 。然而,这种就业形式的本质是“劳务派遣、临时性就业、个体经营”等传统灵活就业的互联网化 。其核心矛盾在于,它以“高报酬”换取“长工时”,但长期缺乏稳定的收入和福利保障 。这使得部分青年,尤其缺乏知识技能的群体,陷入一种低质量、高风险的“内卷化”生存状态,从而进一步加剧了对未来不确定性的焦虑。
2.3 工作文化:从“996”到“体制内”热潮
“996”工作制,即“早上 9 点上班,晚上 9 点下班,每周工作 6 天”,最初在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兴起,并逐渐蔓延 。部分企业家曾将其鼓吹为一种“巨大的福气”或“奋斗精神”的体现 。然而,这一工作制度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强烈批评。法律界人士指出,“996”严重侵害了劳动者的休息权,其每天工作 12 小时、每周 72 小时的工时已然违背了《劳动法》规定 。过劳死案例的激增,使得企业超量加班制度受到社会广泛关注 。尽管有监管部门介入调查并发布典型判例,但其背后是市场竞争日益激烈,企业为追求利润而压榨劳动力的残酷现实 。
面对就业市场的激烈竞争、不确定性和“996”等极端工作文化的蔓延,越来越多的毕业生开始将公务员、事业单位和国企等“体制内”单位作为首要选择 。2021 年,国考过审人数高达 212.3 万人,平均岗位竞争比上升至 68:1,部分热门岗位甚至达到 20000:1 。2024 年,国考报名人数达 250.3 万人,平均竞争比为 60.3:1 。这种现象已成为一种新的“教育内卷”,即“考公”热潮。
对“996”的抵制和对“体制内”的追逐,是青年对不确定性社会环境的两种不同应对。一方面,青年群体通过网络抗议和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如“躺平”)对 996工作制进行“软性抵抗” 。另一方面,“体制内”工作则因其工作稳定、社会保障完善和相对较好的福利待遇 而成为一种“避险”选择。这两种看似矛盾的行为,实际上都源于对未来不确定性和不公平竞争的厌倦与恐惧。青年不再相信通过无限制的“奋斗”就能获得成功,而是开始寻求一种更可控、更稳定的生活。对“体制内”的追逐,是他们对“奋斗-内卷-过劳”循环的一种理性逃离,也是“认清现实”后的务实选择。
第三章:社会流动性瓶颈:阶层固化与个人命运的挑战
本章将从宏观社会学角度审视社会流动性,分析教育回报率、户籍制度和生活成本等因素如何共同构筑了社会阶层的壁垒。
3.1 代际职业流动性的趋势与城乡差异
代际职业流动性是衡量社会公平和机会的重要指标 。研究表明,2006-2017 年间,中国的代际职业流动性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但总体上有所上升 。这一发现表明,中国社会的代际流动并未出现阶层固化加剧的倾向 。
然而,这种宏观数据上的“流动性”上升,可能掩盖了优质资源和精英阶层流动的“固化”趋势。研究发现,农村家庭的代际向上流动性高于城镇家庭 。但与此同时,年龄越小、学历水平越高的子女实现阶层跨越的概率越大 。这揭示了社会流动性的“分化”:大多数流动可能发生在较低阶层之间(例如农民转向产业工人),而顶尖的精英阶层流动却变得更加困难,甚至形成了“阶层再生产” 。这解释了为什么普通人即使通过努力实现了一定的职业流动,仍然普遍感到“寒门难出贵子”和“阶层固化”。
报告将通过表格展示中国青年人口和流动性的核心指标,以构建一个宏观画像,揭示人口流动和城镇化的宏大叙事与青年在微观层面所感受到的生活压力之间的联系。

**表3:中国青年人口与流动性核心指标演变。
3.2 “寒门难出贵子”:教育回报率与结构性壁垒**
“读书改变命运”曾经是农村寒门子弟坚守的信条,但这一信条正受到现实的挑战与质疑 。随着大学扩招,高等教育内部出现了新的分层 。优势家庭的学生主要集中在重点大学,而农村学生则更多集中在较为薄弱的地方大学,甚至因为学费太高而上不起民办大学 。研究数据显示,在 985 和 211 精英院校中,接近一半学生的父亲文化程度在大专及以上,而父亲文化程度在小学及以下的仅占 7% 。此外,重点高校还存在强烈的地方保护倾向,对高校所在地投放大量招生指标,导致低阶层家庭的学生必须以高得多的分数才能进入 。
这些现象共同构成了“寒门难出贵子”的结构性成因。个人的成功不仅仅依赖于奋斗,更依赖于一个公平的社会环境和制度安排 。户籍制度不仅通过教育壁垒影响流动,也通过就业和住房市场影响流动 。它不仅是教育资源分配不公的根源,更是阻碍农民工及其子女实现“市民化”和长期向上流动的系统性障碍 。户籍制度使得即使流动人口通过空间配置改善了收入状况,其子女在教育、住房、社会福利等方面仍难以享受与本地居民同等的待遇 。这一系统性障碍使得个人能动性在结构性制约面前显得无力,成为社会流动的“减速带”。
报告将通过表格整合不同家庭背景下的教育机会数据,以有力地证明教育公平并非表象,家庭资本在教育分层中的决定性作用,直接印证“寒门难出贵子”的结构性成因。

**表4:家庭背景与教育机会分配对比。
3.3 婚姻、住房与生活方式:青年人生的“三座大山”**
当代中国青年在社会转型期面临着巨大的生活压力,其中婚姻、住房和职业选择构成了他们人生中的“三座大山”。数据显示,适龄青年结婚登记人数持续下降,平均初婚年龄从 2016 年的 26.1 岁上升至 2020 年的 26.8 岁,晚婚趋势日益明显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农村地区的结婚率和早婚率远高于城镇 。
与此同时,高房价成为青年成家立业的重要障碍。尽管有报告指出,2024 年上半年百城房价收入比降至近六年低位(10.6),但这一水平仍远超国际惯例的合理区间 。高房价使得青年无法通过普通工作快速积累财富,建立家庭,这不仅影响了他们的个人生活选择,也进一步加剧了对未来职业稳定性的偏好,例如对“体制内”工作的追逐 。
高房价、就业压力和婚姻延迟三者之间存在着复杂的联动效应。高房价挤压了青年的可支配收入,迫使他们在职业选择上更加务实,寻求稳定。这反过来又影响了他们的婚姻和生育决策,导致结婚和生育年龄推迟。这表明,这些问题并非单一的经济或社会问题,而是对青年发展空间的系统性压缩。这种对人生选择的“被迫收缩”,是“躺平”和“认清现实”价值观产生的又一重要社会根源。
第四章:心理与文化回应:青年价值观的重塑
本章将从社会心理学角度,系统梳理“内卷”、“躺平”和“认清现实”等网络流行语背后的社会心理成因,将其视为青年群体对结构性困境的回应。
4.1 从“内卷”到“躺平”:现象、成因与心理机制
“内卷”是指在有限空间内的激烈零和式竞争 ,在教育领域表现为“教育军备竞赛”式的补习 。它源于教育资源差异化,最终导致“教育资源过度集中,但教育质量却未能真正提高” 。
“躺平”被视为“内卷”的尽头,是对“996”的拒绝和抵制 。它反映了青年对个人价值实现的焦虑和迷茫 ,可分为主动选择和被动无奈两种类型 。其心理机制包括习得性无助、萎靡心理、自嘲心理和非暴力不合作式的“抗争心理” 。在教育和工作“内卷”中,当青年发现“收获努力比”持续下降时,他们感到无力和疲惫,从而选择放弃过度努力 。这种心理状态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于现实无力感的自我保护机制 。
教育和工作“内卷”对青年心理健康造成了深远影响。它让青年从小就习惯于一种高强度、高压力的竞争环境,但这种竞争并不能带来相应的回报。当他们步入社会后,这种“努力无用论”的情绪会迅速蔓延,导致他们对未来失去信心,甚至产生对生活无意义感、失落感和无价值感 。这不仅是时间的浪费,更是对青年价值观的侵蚀。
4.2 “认清现实”的代际话语权:理性与无奈的交织
“认清现实”这一话语的兴起,并非简单的消极情绪,而是一种在个人能动性与结构性制约之间进行理性调适的社会心理表征。它意味着青年一代已经意识到,个人的奋斗并非万能,在户籍、教育、资本等结构性壁垒面前,单纯的“鸡血”式努力是无效的。过去“读书改变命运”的叙事强调个人努力 ,然而,当青年看到教育回报率下降 、优质教育资源集中在少数精英院校 以及“寒门难出贵子”的现实时 ,他们开始意识到,个人成功的公式中,家庭背景、户籍、资本等因素占据了越来越大的权重 。
“认清现实”的内核,是从“个人主义成功叙事”向“结构性困境认知”的转变。这代表着一种从理想主义向务实主义的集体转向。青年在无法改变宏观结构的情况下,选择调整自己的微观行为和人生预期,以求得一种更可控的生存状态。这种话语并非单纯的悲观主义,而是一种对社会运作机制的洞察,是他们在激烈竞争与不确定性中寻求自我保护和心理平衡的集体选择。
结论与展望:破解结构性困境,重塑代际希望
5.1 核心结论回顾
本报告深入剖析了当代中国青少年所面临的结构性困境。这些困境源于教育资源的早期分化、就业市场的结构性矛盾以及社会流动性的瓶颈。在教育层面,九年义务教育的普及未能解决优质教育资源的稀缺与不均,高考竞争已异化为社会地位竞争的前置战场。在就业层面,毕业生规模的激增与工作机会的错配,导致了学历的贬值与“新就业形态”的双刃剑效应。在社会流动层面,户籍制度、高房价等结构性壁垒,使得“寒门难出贵子”成为一种普遍感受。这些结构性问题在青年一代身上集中投射,催生了“内卷”、“躺平”和“认清现实”等一系列心理文化回应。这些现象并非简单的个人道德问题,而是青年对宏观社会经济困境的理性认知与无奈反抗。
5.2 如何理解“逆天改命”:个人能动性与制度性保障
本报告认为,对“逆天改命”的理解需要从个人奋斗的单一叙事,转向对个人能动性与制度性保障之间关系的深刻认知。在户籍、教育、资本等结构性壁垒面前,单纯的“鸡血”式个人努力是无效的,甚至可能导致过劳和身心耗竭。真正的“逆天改命”不再是单枪匹马的个人奋斗故事,而是在一个能够提供“机会公平”的社会环境中,个人能动性得以充分发挥的结果 。这一挑战的本质,是对制度性保障的挑战。只有打破阻碍公平的结构性障碍,才能让个人努力的价值得到充分体现,为普通人提供公平竞争的机会,使“逆天改命”成为一种更普遍的可能性。

省流版:接受现实、放弃内卷、找到自己的赛道,并建立自己的护城河。这是在复杂社会中,最简单也最有效的生存之道。
- 认清现实:你的起点决定你的赛道
这是一个残酷但必须接受的事实。你的家庭背景、户籍所在地、父母的教育和职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所能获得的教育资源和人脉网络。
教育不公是客观存在的:来自大城市重点学区和来自偏远农村的学生,在师资、硬件设施和课外资源上有着巨大的鸿沟。高考的录取分数线在不同省份的差异,本质上就是资源分配不均的体现。
“逆天改命”的几率极低:通过高考或个人奋斗实现阶级跃升,在任何时代都非常困难。尤其在当代社会,阶层固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不要相信“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鸡汤,那是一个极小概率的事件。
认清现实,不是让你放弃,而是让你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 找到你的位置:放弃内卷,选择赛道
“内卷”的本质,是在一个有限的、零和博弈的赛道里,进行无意义的、消耗性的竞争。
不要在错误的赛道上内卷:如果你不是顶尖的学霸,就不要死磕高考进入清华北大;如果你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就不要幻想在大公司里坐上管理层。这些赛道对你来说,就像是在没有氧气的深海里游泳。
选择你的赛道:你的人生有多种可能。
技能型路线:学习一门有用的手艺,如IT编程、高级技工、设计师等,这些是社会不可或缺的人才,并且薪资不错。
创业型路线:在某些小众领域,通过互联网或新媒体建立自己的品牌和事业。
体制内路线:进入国企或考公务员,虽然收入可能不高,但稳定且保障完善,可以获得另一种形式的安全感。
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竞争相对不那么激烈的赛道,是比在“内卷”赛道上挣扎更明智的选择。
- 改变心态:从“躺平”到“掌控”
“躺平”是一种对无力感的宣泄,但它解决不了问题。与其完全放弃,不如尝试改变你的心态。
建立自己的护城河:你无法控制社会,但你可以控制自己。学习一门无人能替代的技能,培养一个健康的爱好,建立一个能给你支持的朋友圈。这些都是属于你自己的“护城河”,是你的生存保障。
专注于小目标:把宏大的、无法实现的“逆天改命”目标,分解成一个个小而可行的目标。比如,先考取一个职业证书,再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存下第一笔钱。
关注内心,而非外界:不要被社交媒体上光鲜亮丽的生活所裹挟。专注于自己的进步和成长,找到能够带给你快乐和满足感的事情。!<